早明

全拿青春掷海去。

李子维一个人在加拿大的那些年

还不知道自己是王诠胜,喜欢着一个甚至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人,陈韵如已经死去没法给他回答,最好的朋友进了监狱,一个人跑去国外留学,李子维会想些什么呢?

“李子维看着校门口的迎新标语和满带笑脸的新生们,一切都在向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。他喜欢上了温哥华宽阔的草坪和高大茂密的苹果树,走惯了这里鳞次栉比的房屋,甚至听懂了老教授们的独特的口音,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有新奇快乐的事情,好像和从前在台南的生活没有什么区别。春夏秋冬交替不断,一切都向前走着,包括他。”

(看的时间有点久了,突然想写一写。)

  

  

1.  

李子维花了些时间才学会加拿大的英语。他的口语蹩脚,但铁打不动的笑脸还是让他在温哥华很快立足下来。

加拿大的街头和台南很不一样,这里干净整洁,房屋井然有序地排开,道路宽广,车流稀少,树木高大,遮天蔽日。这里的夏天也并不炎热,他可以穿衬衫乘公车去温哥华的各个地方采风。

温哥华的学校没有统一宿舍,母亲让他回家住,李子维在读预科时两地来回跑了一年,随后就求着母亲让他在外租了个房子。房子户型是一室一厅,客厅和厨房连通,阳台很大,李子维特地在阳台上放了个躺椅。

空旷的房子里很快就摆满了崭新的家具,李子维尚未整理,任由锅碗瓢盆堆在不属于它们的角落。好像所有空旷的角落都塞满了,李子维坐在布满灰尘的沙发上端详,可这间屋子却还是显得空旷。

搬家那天李子维请了许多朋友,都是一起从大陆来留学的。他们帮他打扫地板和家具,李子维和学室内设计的同学一起研究布局摆放,忙活了一整个下午才结束。

房子不再那么空荡,李子维打量这个房间,窗帘只拉开一半,但阳光还是争先恐后地照亮这里的每个角落。

他下楼买了果蔬,加拿大的物价也和台南很不一样,这里找不到台南随处可见的百香果和红石榴。他在一众水果里挑出苹果和蓝莓,一道买了许多啤酒果酒,最后一个人拎着两大塑料袋回到出租屋里。

在厨房洗水果时有人问他:“诶李子维,你为什么要租个有厨房的房子?你会做饭吗?”

“当然不会啦,”他笑着切下一块不均匀的苹果片,“就是喜欢嘛!而且,不会也可以学啊。”

他捏着苹果最后的浑圆的一块角,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最后一刀。

李子维想起在几年前的一个夜晚,月亮高高挂起,台南特有的八角凉亭下他问她,那个叫王诠胜的人是怎么样的。

她很认真地思考,靠在散发木香的柱子上,说王诠胜温柔体贴,说王诠胜懂得照顾人,说王诠胜哪里都很好。她应该不知道吧,他记住了她说的王诠胜的每个好。其中有一个就是做饭好吃。

那晚的风很凉,而月亮灼烧他的心脏。

李子维将切好的水果端去客厅,刚买的零食被朋友拆开,撒得一地都是,他从冰箱里拿出先前冻好的冰块再次捣碎,然后全部丢进酒里,啤酒的气泡省得更高。再打开投影和音箱,这个空旷的房子一下变得拥挤喧嚣。李子维感受到熟悉又久违的快乐。

  

2. 

温哥华少有路边早点,李子维没办法像高中一样,在骑车上学的路上买上一份豆糕,然后匆匆忙忙踩着铃声进教室,在老师背过身的那一刻偷吃上一口。教室里满是糕点香气。

他现在需要提前在便利店买好三明治和果酱,果酱要最甜的,然后第二天就着清早温和的阳光吃别人都觉得甜腻的早餐。

没课的时候他会撑腿坐在飘窗上,窗帘半掩,缝隙里倾泄出无尽明亮的阳光,照耀在他身上。他会拿起画板和画笔,用素描笔在白纸上画出一道道杂乱无章的线条。

他是想画光的,也想画在光下奔跑的那个人。

那人穿着制服,背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,刘海用发夹别在额顶,跑起来时那缕刘海不受控地起舞。

她会放声地笑,自以为是个比他大了许多岁的成年人,用大人的口吻说他幼稚,却转而在暴雨的午后奔跑得像个小孩。

李子维想,他是为她画过一幅画的,在暴雨下,她毫无顾忌地向前奔跑。

奇怪,他明明记得那天是暴雨,却总错以为那天是有太阳的,遍地倾洒的阳光,毫无保留地照耀他们每一个人,不偏不倚,像此前每一个炙热的午后。

明明阳光该公平公正地照耀他们每一个人。

李子维泄愤似的用笔尖戳画纸,厚厚的素描纸被戳出一个凹窝,墨铅的碎末在画纸上留下深深的印记。

李子维明白,他画不出来光了。

陈韵如说那是一场梦,李子维至今也不明白,那场梦到底是谁做的,那场梦到底属于谁,最后又是谁迟迟走不出来。

  

3.

几年后李子维如愿在学校也成了学长,迎新那天他忙前忙后准备各种签到事宜,午饭吃了两口就不再继续,有学妹看见后和他说:“学长你可真温柔!”

他用已经熟练流利的英语说了一句谢谢。放下手里的饭盒,李子维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形容他,他不由自主地想,是怎样的温柔呢?是王诠胜那样的吗?

李子维看着校门口的迎新标语和满带笑脸的新生们,一切都在向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。他喜欢上了温哥华宽阔的草坪和高大茂密的苹果树,走惯了这里鳞次栉比的房屋,甚至听懂了老教授们的独特的口音,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有新奇快乐的事情,好像和从前在台南的生活没有什么区别。春夏秋冬交替不断,一切都向前走着,包括他。

而李子维又实实在在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死在了99年的那个暴雨夜。死在更早之前,死在他再也没有看见过的那个暴雨下无所顾忌的笑容上。

他不可控地想,他可以成为王诠胜,那她会回来吗?他甚至没能坦坦荡荡的地喊过她的名字,然后告诉她他喜欢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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