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明

全拿青春掷海去。

假如小哥在那十年里回来了

#瓶邪#

和朋友一起想到的,沙海重逢的景象。

“上一次来这里,他握着母亲的手三天,感受到热量在他手里散失。血缘是奇妙的联系,张起灵明明没有见过母亲,但握着热量的时候他似乎就能感受到,那是自己的来路。

如今来路已失,同样的地方,同样的寂静,张起灵用同样的姿势,希望抓住自己的归途。”

(参考了剧版沙海的一些剧情设定)

——

1.

吴邪倒下去的时候穿着红色的藏袍,他的身下是一片蓝色的花海,绽放于茫茫的雪山之上。

花有剧毒,可以麻痹神经,毒会蔓延至四肢百骸,让人失去所有行动能力,直至死亡。

吴邪自知体内还带着蛇毒,他倒下的时候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再次睁开双眼,但他同时又清楚,自己别无选择。

赌,赌命,赌人心。这是一场看似精心筹划的局,骗的是所有人。旁人不止一次惊于他的布局谋略,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其实一直在靠运气。

曾经下斗时他的运气也很好,即使常常陷入危险,却也总能绝地逢生。吴邪把它们归咎于命好,那时的运气要靠三叔胖子和小哥替他撑起来,如今人走了大半,运气他要自己创造。

胖子到的时候吴邪已经没了气息,他一时分辨不出吴邪的死活。倒在花海中的人,身体已经被冻僵,断水几日,藏海花的毒性麻痹身体,让他全身的血流减慢,如今面色僵白,形容枯槁。闭上眼睛也能看见凹陷进去的眼窝和常年缺乏睡眠导致的黑眼圈。吴邪体内有麒麟竭,延缓了衰老,但也抵不住十年来慢性自杀一样对自己的摧残。

胖子怎么也没想到,他们两个人中,先长出白头发的竟然是吴邪。

王胖子叹了口气,碾碎一朵花,对身后的人说:“你回来了。”

他的身后是一位穿着蓝色藏袍的年轻人,笔直挺拔,站在那里就宛若一尊雕像。

雕像是不会变老的,寺庙里的是,这个也是。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,王胖子看着他,和十年前一模一样,和记忆里的一样。他说: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,变的只有我和他。”

年轻人犹豫了一秒,说:“我没想过会这样。”

“谁能想得到?”

那人不说话了。

吴邪跟瞎子练了几年功夫,身体应要比曾经结实许多,然而又是缺水又是断粮,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,胖子背起来时竟真觉得自己背的是一个尸体。

胖子走出这片花海,正要向前,张起灵忽然按住他的肩膀。

张起灵看向安静躺在胖子后背的人,形销骨立。他说:“我来背吧。”

胖子没有拒绝,打趣道:“只要你别也走半路倒了,让胖爷我一下背俩回去就行。”

张起灵在雪道上也步伐稳当,像一座山,要牢牢托起什么人一样。

胖子看着他们的背影,想,倘若吴邪今日真死在了这里,他会去哪?他会按照吴邪的计划执行下去,真死和假死从来对这个计划没有任何影响。吴邪死了,计划依旧可以严丝合缝地进行,直到最后。

吴邪从没把自己的生死放进去,这才是汪家人想不到的。

2.

按照和尚教的方法,喂药抹草药疏络筋骨,王胖子做完这一切,将大门一关,站在张起灵身边。好不容易的晴天,和尚在晒经卷,几十年前的雕像还在大厅伫立着,张起灵凝望着几十年前的被定格的自己。

王胖子笑了一下说:“第一次看的时候吓了我一跳,我说哪个不识好歹的败坏咱小哥一世英名,结果一问,居然是您老自己刻的。没想到啊,你也有这么惨的时候?”

王胖子话一说起来就没完,但张起灵没有打断他。

白玛教他想,那时候他什么记忆也没有,他是被遗落在大海中央的灯塔,无数人告诉他他能照亮一切,可是他四处寻望,却一个人也看不见。

几十年后他记得了许多事情,又经历了许多事情,和之前好像一样,又似乎没什么不一样。

他听到王胖子说:“那和尚说了,三小时体温起来就有希望,升上去了,三天内要把毒解了。升不起来咱们就得念往生咒。”

他只淡淡点头。

许多年前,四十,或是五十年,他被张家赶出,穿过一片雪山区,在一个昆仑斗里遇见了一位朋友。那人告诉他,他是他的朋友,他们一起倒了许多斗,无往不胜,互相救过命,在洞穴里挖苔藓,在树上杀过蛇。后来那人还是死了,死在他面前,留给他一个收音机。收音机是那时候的新鲜玩意儿,里面只有一首歌。他带着收音机在一片无人区雪山走了几天几夜,走出去的时候收音机报废,被扔在了路边。那是那个人最喜欢的歌,但他已经忘了旋律。

实际上天授过后他连那人都已经忘了彻底。没什么一定要记住的东西。

小时候为了记住不知道谁送给他的糖果,在阴暗潮湿的墓穴里他跪着祈祷,要记住,一定要记住这个糖果,一定要记住什么。后来他熟练地忘掉每一个与他有关的人,无论是否自愿。

如今房内躺着解藏海花毒的人从白玛换成了吴邪,再看那座雕塑,雕塑在哭。

张起灵转身拍了一下王胖子的肩膀,说道:“别盯着雪,容易得雪盲症。”

他走进那扇红色的门,第二次。

床上的人安静的躺着,炉火温暖石壁,吴邪被裹得严实,身上四处包着草药发热。张起灵在床边蹲下,探了一下吴邪的手,冰凉,不似活人。

他握着吴邪的手,没有离开。

上一次来这里,他握着母亲的手三天,感受到热量在他手里散失。血缘是奇妙的联系,张起灵明明没有见过母亲,但握着热量的时候他似乎就能感受到,那是自己的来路。

如今来路已失,同样的地方,同样的寂静,张起灵用同样的姿势,希望抓住自己的归途。

3.

吴邪醒过来时只感到手脚都麻木,他适应了许久才能走路,藏海花的毒性没有完全褪去,脑子里的记忆混错一下子让他分不清自己在哪。

出门后他就看见坐在雕像旁打瞌睡的胖子。

王胖子听到动静醒过来,他一下蹦过来,因为用力太大踉跄了几步,差点没站稳,胖子笑着说:“老了,是老了,这罗密欧可算醒了,你再不醒我就要交代在这了。”

“怎么?这里还有能奈何得了你的东西?”吴邪走到雕像前,扶着坐了下来。

“你不醒这群秃子不给我肉吃,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?”王胖子特地放低了声音,在吴邪耳边说:“不是这群秃子怎么还区别对待?”

“之前来过一次这,”吴邪慢慢整理回忆,“和他们有点交情。”

胖子还在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,吴邪打断他问:“这些天除了你还有谁来过这吗?”

胖子停下来,低头看着吴邪。

刚苏醒的人依旧憔悴,多日未进食,脸颊瘦得凹陷,眼睛被光刺的睁不开,声带嘶哑,身上带着未散尽的草药味,要扶着东西才能勉强行走。

王胖子没有直接回答,问:“你不歇两天?”

吴邪说:“歇不了。黎簇在汪家已经暴露,小花假死消息传出去了吧,王盟和瞎子应该已经赶来。我比计划中晚了一天,最迟后天就要出发。”

吴邪闭上眼睛,条理清醒地说:“你跟王盟联系,来的时候带两支多巴酚丁胺。”

王胖子撑着雕像说:“你悠着点,别保住了小哥的命,保不住自己的。”

吴邪睁开眼睛。雪山上的太阳辐射格外强烈,刚苏醒的他视网膜被刺得发痛,这个角度能望见另一座山头背后太阳的金光。

“都说日照金山是好运的象征。”吴邪指着那座山头,对胖子说。他疲倦地笑了笑,脑海里错乱的回忆让他好像看见了张起灵在雪山上独自行走的样子。

延绵起伏的山脉在他身后掠过,昼夜晨昏,孤身一人。

许久后吴邪下意识伸向口袋,却想起来这是藏袍,没有烟。他倒在身后的雕像上,缓缓道:“我保不住他的命。”

4.

汪灿比大多数汪家人反应都快,吴邪遇到他时黎簇已经在他手里了。

汪家的底下仿造云顶天宫建了一座墓,没有人面鸟和人面猴,但是他们在其中安置了太多的蛇。他带过来的伙计们被困在其中杀蛇,麒麟竭加过多吸入的费洛蒙让他免于一劫。吴邪用大白狗腿划破自己的手腕,放出许多血帮其他人缓解僵局。

他和汪灿周旋道:“黎簇你大可以杀,但是你也走不掉。”

“我本来也没想走。”汪灿说。

“你放了他,拿我当人质。”吴邪脱掉外套,举起刀,缓步朝汪灿靠近,“你杀我,放了他。”

汪灿就计向后退,很快,他们远离其他人,很快,汪灿的刀离开黎簇的脖子,吴邪放下刀,越来越接近。

就在离汪灿一米的范围时,汪灿一转身将黎簇踢下了身后的悬崖,又立即将刀插进吴邪的胸口。吴邪没有躲闪,径直冲上前拉住跌下去的黎簇。

下面深不见底。这是吴邪闭上眼睛前最后看到的。

突然,一股庞大的力量将他从悬崖的边缘拉了回来,本能反应让吴邪迅速睁开眼睛,来不及思考任何东西,拔出插在自己血肉里的匕首就朝汪灿的胸口砍下,甚至比身边的黑影还要快上三分。

血从汪灿胸口奔涌而出,他们两个的血混在一起,紧绷的神经让吴邪没有任何迟疑,转手就把匕首架在了先前那个黑影上。

匕首甚至划破了皮肤,再多一分力就可以刺破喉咙,然而那人没有躲闪。吴邪和那双淡漠的眼睛对视时迟疑了一秒,随后只是更加握紧了匕首,一点也不敢放松。

他示意那人站起身,匕首架在脖子上寸毫不离。

张起灵看着吴邪,药效强大的兴奋剂让面前的人眼睛格外明亮,又狠厉。他能感受到握刀人手中坚定的力气。眼前人浑身上下都是血,尸鳖的,蛇的,别人的,自己的,血从他的脸流到脚底,心口不断有鲜血淌出却好似无察觉。

他说:“你老了。”

胖子在这时赶到,他见状就按住吴邪的手,硬生生将刀从张起灵脖子上搬开,然后往两人中间一站,说:“这是真的,活的,真的小哥,小哥都还没认错你呢你怎么先给认错了?”

药物的效用在此刻显现,吴邪一瞬间看不见眼前的事物,他只能闻到自己身上鲜血的味道,听到身后还在持续的混乱。握着匕首的手布满茧子,心口的刀伤开始隐隐作痛,每喘一口气都在牵扯神经。

“我没认错。”吴邪说。

当然认不错,他曾在费洛蒙的毒性里无数次见到这双眼睛,也曾在无数个失眠的幻觉里想过这一幕。他们见面这一幕,不只重逢,还有初见。

他认不错,他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。

吴邪丢掉匕首,很轻地笑了笑,不动声色地说:“回来就行,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,回来了就一起吧。”

往后只有死别,没有生离。

  

  END

评论(12)

热度(1166)

  1. 共100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